近年長期關注MLB的球迷,大概都不會否認,克里夫蘭印地安人隊是這段期間最成功的大聯盟球團之一。即便被官方認證為應當獲得補償選秀的小市場隊伍、球隊市值也位居墊底集團,他們過去幾季仍都能運用有限的資源,打造出優異的陣容。自2013年至今,印地安人每季都有過半的勝率、分區前三的排名,2016年打進世界大賽、隔季勇奪102勝、去年更完成美聯中區三連霸。過去三季,印地安人完全不用擔心分區的霸權地位被威脅 — 他們在2016~2018年,分別領先榜眼8場、17場、13場,戰力與其它四隊根本是不同層級。 2016年冬天,也就是印地安人在世界大賽第七戰敗給小熊隊不久之後,我曾在本站寫過一篇文章,描述他們的前景大好、未來性遙遙領先美中其它隊伍。皇家、老虎、白襪這三支正處於重建階段的弱旅,顯然毫無競爭力可言,接下來幾年可能都將一蹶不振;而雙城隊縱使已進入重建期尾聲、收集了幾名不錯的年輕潛力球員,但整體戰力依舊乳臭未乾,尚不具備強權資格。更重要的是,印地安人還握有大把薪資紅利 — 多位主力猛將例如Corey Kluber、Carlos Carrasco、Francisco Lindor、Jose Ramirez等人,不是綁了廉價長約、就是還在領底薪。 另外,那篇文章還提及了「季後賽收入紅利」:通常能在季後賽走得很遠、甚至接近冠軍的球隊,未來幾年將能獲得大幅成長的收入。特別是像印地安人這種極需關注度、身處小市場、且後勢看好的球隊,更有機會成為最大的受益者。而越多的收入意味著更深的口袋、更多的花費 — 果不其然,2013~2015年間團隊薪資不到90M、2016年也僅有117.6M的印地安人,過去兩季都花了150M以上,寫下隊史新高。大批廉價又年輕的主將所製造的薪資紅利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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讓他們有相當充裕的補強空間;所以不讓人意外地,印地安人近年確實打出了相當出色的戰績。 這套成功模式,原本被預期有機會延續下去。美聯中區孱弱無比的狀況完全沒變 — 老虎、白襪、皇家去年依序吞下98、100、104敗,而且除了累積籌碼速度較快的白襪,其餘兩隊的農場排名皆不出色。雙城仍是唯一「較有威脅性」的隊伍 — 即便他們上季也只有78勝84敗。所以今年季前,兩大進階數據網站FanGraphs、Baseball Prospectus的電腦預測系統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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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還是很看好印地安人:前者預估他們能拿下97勝,以11場以上的勝差完成美中四連霸;後者估96勝、同樣大贏雙城的85勝。若綜合這兩個網站、以及538網站的預測,印地安人也以94勝領先雙城10場。 當然,預測不會永遠正確、也無法當成絕對值,但印地安人被看好絕非沒有理由。Kluber雖然已經33歲,但近五年每一季的WAR值都超過五勝。Carrasco同樣有年齡疑慮(32歲),不過也在近四年三度投出4.8WAR以上的貢獻。幾年前狀態還不甚穩定的Trevor Bauer,上季2.21防禦率、2.44FIP值、175.1局221三振的準賽揚級成績,宣告他可能才是目前隊上最好的投手。兩位年輕投手Shane Bieber、Mike Clevinger也都已經具備中前段先發等級的實力,而且只領底薪。Ramirez、Lindor過去兩年都打出了夠格競爭聯盟MVP的成績,薪水也同樣便宜得驚人。 身處MLB最弱的分區、又有一群明星選手做為陣容基底,怎能不讓人感到安心?根據FanGraphs的季前預測,除了他們之外的四支美中球隊,今年預期WAR值最高的選手是Adalberto Mondesi、被預估能貢獻3.6勝。但光是印地安人一隊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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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擁有三個4WAR以上的投手、兩名6WAR等級的野手。被認為實力最接近的雙城隊,陣中預測成績最好的是Jose Berrios的2.9勝,但他在印地安人連前三號先發都擠不進去。 所以,沿襲過去三年的趨勢,印地安人仍被認定是一支目標放眼冠軍、最起碼也有季後賽實力的強權:他們的競爭目標是太空人、洋基或紅襪,而不是雙城甚至白襪、老虎。然而,有趣的事情發生了。球季開打至今已超過一個月、例行賽打完了五分之一,但直至我寫這篇文章的當下,印地安人不僅沒有如預期地早早取得領先,反倒陷進苦戰:
沒錯,稍微對棒球這項運動有理解程度的人,都知道用小樣本做結論、用五分之一球季的表現定生死,是不明智的選擇。但比較糟糕的是,如果我們看得更深入,可能只會對情況感到更悲觀。通常在戰績樣本數不夠大的情況下,得失分差更能反映球隊在比賽中的攻守品質 — 而印地安人目前的得失分差是「-9分」,得分129、失分138,呈現入不敷出的狀態。換個角度想,球運甚至還站在他們這邊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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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然正常狀況下,這樣的球隊理應不會有0.556的勝率。相較之下,雙城才比較像能跟其他強權駁火的隊伍,得失分差+44在美聯只落後光芒、太空人,暫居第三。 若直接改看攻守數據,印地安人的慘況也讓人捏把冷汗。進攻端產值0.284wOBA、守備端則讓對手打下0.300wOBA,中間0.016wOBA的負差距,全聯盟只贏過九支隊伍;雙城隊則是MLB第三強(攻守wOBA值差距+0.047),同樣只輸太空人和光芒。問題出在哪?投手群依舊是印地安人引以為傲的武器 — 團隊失分138排美職第三低,而雖然讓對手攻下的wOBA值「只」排第七,但當然也不是什麼差勁的成績。這支球隊的弱點顯而易見 — 他們今年的「團隊」打擊三圍是:0.220/0.303/0.346、進攻產能只有全美職第二爛的73wRC+。 整隊25.6%三振率排倒數第四、純長打率0.126倒數第二、打擊率0.220倒數第二,幾乎是一無是處的演出。這樣的數據到底有多差?去年全聯盟打席數達標的野手中,只有三人的wRC+低於73;第四爛的Victor Martinez則打出0.251/0.297/0.353、75wRC+ — 印地安人開季至今,所有打席的平均產能連這樣都沒有。或許這樣的數據在球季前兩週可忽略,但當例行賽已進行了超過五分之一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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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可能就沒這麼簡單了。 糟糕的團隊數據,並非只是幾顆老鼠屎拖累所致。今年共有14位印地安人打者的打席數超過40,只有Carlos Santana的wRC+超過100(也就是優於聯盟均值)。倘若拿掉Santana、以及才剛傷癒歸隊的Lindor、和已經在另一支球隊出賽的Brad Miller,其餘野手按照打席數排序,本季wRC+分別是:64、79、93、76、84、42、54、97、70、-39、74、-18。我的媽啊。 不過,印地安人隊近期最糟糕的消息,甚至與打者部門無關。在Clevinger因背傷得缺席數個月之後,另一名更重要的先發投手 — 王牌Kluber,前幾天也因為一顆直擊右手臂的102英哩強襲球,接下來幾個月將高掛免戰牌: 過去兩季,年僅28歲的Clevinger合計主投321.2局、累積344三振、防禦率僅3.05、外帶25勝14敗。今年受傷前的兩場先發12局無失分、狂飆22三振,前景一片光明;但旋即因背傷被放入60天傷兵名單,歸期未定。Kluber則是受傷前就已經陷入嚴重的低潮,22.6%三振率近六年新低、8.9%保送率八年來最高,防禦率5.8、FIP值3.97、xFIP值4.65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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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是自2013年球技大開竅後最慘的數據。在前大物新秀Danny Salazar也遲遲無法歸陣的情況下,目前後段輪值只剩下Jefry Rodriguez、Cody Anderson能頂著用 — 他們MLB生涯的累積成績是228.1局1.3WAR、防禦率4.76。 但那些沒受傷的主將,情況也沒好到哪去。養傷到四月下旬才歸隊的Lindor,攻守都還沒找回狀態,有別於過去三季年均119wRC+、6.3WAR的MVP級成績,今年17戰僅有97wRC+、0.2WAR。另一名強打者Ramirez更慘,本季至今只有0.206/0.297/0.316、64wRC+、0.1WAR的輸出,完全看不出來他是近兩年打出14.5WAR、146wRC+的超級球星。扮演打線命脈的這兩人,本季都不超過26歲,理論上應該正處巔峰期。Lindor的數據樣本較小、價值也相對更偏重於防守,或許還能繼續觀察;但JoRam的低潮似乎就沒那麼尋常了。 若從4/24號起算至今,他的wRC+已經回升到124、保送三振比0.9、純長打率0.170的合理水平。但在這之前的264打席 — 從去年8/18號開始 — JoRam只有0.162/0.280/0.257、47wRC+的悲劇產能,甚至還沒算進季後賽的11支0。包括季後賽在內,這段期間的276打席總計只打出三轟,跟去年球季前527打席就狂敲37轟相比,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人。即便今年4/24號之後績效回升,過去62打席也只有兩轟,換算成整季頂多20轟。Ramirez讓人摸不著頭緒、簡直莫名其妙、絲毫沒有任何預警的雪崩式衰退,使得打線更加崩壞。 除了被寄予厚望的主將先後斷電,印地安人隊毫無作為、甚至為了省錢而自廢武功的休賽季操作,現在看起來更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。去年陣中的兩大弱點 — 進攻績效僅有94wRC+的外野、WAR值和防禦率都排美職倒數第四的牛棚,季前唯一的大聯盟約補強,竟只有續簽去年就在隊上、專職剋左打的37歲老將Oliver Perez。他們甚至連一張為期一年、年薪不到20M的合格報價,都不願意開給Michael Brantley — 此君是印地安人去年唯一WAR值超過一勝、進攻能力最像樣的外野手;但他們寧可讓Brantley帶著124wRC+的棒子,投靠上季才在季後賽橫掃他們的太空人。
不僅如此,他們還為了清薪資,將過去兩季打下4.2WAR的主戰捕手Yan Gomes送去國民隊;把Edwin Encarnacion和Yandy Diaz換走,雖然拿回了Santana及Jake Bauers,但仍然是以省錢為目標的交易。接著再把去年的先發一壘手Yonder Alonso、外加他的9M薪資送給白襪隊。與此同時,補進的選手若非名不見經傳的菜鳥球員、就是不用花錢的小聯盟福袋,包括Jordan Luplow、Hanley Ramirez、Brad Miller、Carlos Gonzalez、Ryan Flaherty……一群根本不該出現在季後賽球隊的先發陣容的雞肋。然而,他們都是印地安人這個休賽季的「重大」補強。 印地安人有達成設定目標了嗎?有的,他們確實省到錢了 — 即便是一支理論上要拚冠軍、應當善用主將仍在巔峰期的寶貴時光,想辦法多贏球的強權隊伍,印地安人本季的團隊薪資卻不增反減:目前他們40人名單的薪資總額僅有126.7M,相較於過去兩季的150M,下砍至少兩千萬以上。相較於雙城隊頻頻在FA招兵買馬、接連買進包括砲手Nelson Cruz在內的數名自由球員,不知不覺間,兩隊的戰力橫溝變得不再那麼遙不可及。Lindor、Kluber、Clevinger先後受傷,Ramirez無預警地大衰退,一連串糟糕的運氣讓缺乏準備、團隊深度不足、甚至自廢武功的印地安人,陷入大危機。 根據FanGraphs網站的預測系統,季前被預估有94.6%機率闖進季後賽、88.6%機率拿下分區第一的印地安人,目前這兩項數字已分別跌到60.6%、29.4%。反倒是已經在戰績上取得4.5場領先優勢、陣容也稍微比印地安人更全面的雙城隊,無論是晉級季後賽的機率、分區封王的機率,都已經和印地安人呈現黃金交叉的趨勢:
或許印地安人可以將目前的窘境,歸咎於傷兵和運氣。也許他們還是能期待傷兵歸隊後、或者Ramirez及Lindor變回人見人怕的強棒內野手後,重新拉抬球隊的聲勢。但與此同時,他們依舊得持續帶著Kevin Plawecki、Carlos Gonzalez、Jordan Luplow、Tyler Naquin、Leonys Martin、Greg Allen、Jefry Rodriguez、Neil Ramirez、Dan Otero、Cody Anderson……這群幾乎很確定不會有太多貢獻的雞肋(或雜魚),試著逆轉目前被雙城越拉越開的戰局。而如果印地安人還是盼不到好運的降臨,也許他們的分區連霸王朝,很快就會面臨朝不保夕的命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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